疾病本身也可以是观修的对象。晋美林巴尊者说:
不要盯着自己的疾病看,而应看是谁在生病。
身是没有生命的,心即是空,
有什么可以给没有生命之物带来痛苦或伤害空呢?
观察疾病从何处来,向何处去,依何而住。
疾病仅仅是自己分别念突然的影像而已,
当那些分别念消失,疾病也会消融。
只要不是来势迅猛的心脏病,生其他病的时候,我都会忆念尊者这殊胜的修行口诀。心里很高兴自己生的是比较和缓的病,可以顾得上观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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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在生病 ?
生病时,究竟是谁在生病?是身体吗?是心吗?
心无形无色,念念不住,无可指陈。若说是心在生病,那么是哪一念心病了呢?若是前念,前念已过;若是后念,后念未生;若是当下,当下不住。
如果病与心无关,全是身体的事,那么心就不会有病苦的感受,或者无心的尸体也该有病痛、病苦才是。
如果病与身体无关,那么比如说床坏了,我们会觉得是自己病了吗?或者别人感冒,我们会因此发烧、流涕、浑身难受吗?当然不会。只有在自己身上发生的疾病,我们才有病苦。
在自己身上发生,是如何发生的呢?关于种种疾病具体从何而来,医学上至今无有定论。即便如感冒这样的常见病,究竟由什么原因造成,也只能是根据统计、概率、关联性等列举出可能的病因。病毒可以是许多疾病的罪魁祸首,但关于什么是病毒,并没有一个确定、明确的定义。各种恶性肿瘤,癌细胞在体内滋生,而什么是癌细胞?癌细胞是怎么来的?能检查到癌细胞即代表有癌症吗?所谓癌细胞是以前就在体内,还是后来由外而入?诸如此类的问题。生病时,我们若这样去观察一下病是怎么来的,会发现不论小病大病,似乎都难以说清楚究竟是怎么生起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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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在哪 ?
而正当病时,病又在哪里呢?比如痛风发作时,病在脚趾关节吗?若说不在,明明脚趾红肿疼痛,看得见、摸得着是有毛病的。若说在脚趾,其实关节本身并无问题,而是嘌呤代谢或尿酸排泄出了问题。若说病在嘌呤、尿酸,嘌呤是人体内参与能量传递和代谢的重要物质,它的代谢产物——尿酸存在于人体内也是正常的。若说病在代谢紊乱或尿酸排出不够,那么这是因为自身体质还是肾脏等出了问题,还是其他原因?若说病在体质,那么周身都该有痛风。若说病在肾或在其他处,那么接下来仍可以如法炮制地加以观察分析,发现病既在肾又不在肾,既在一处又不在一处。最后我们会知道,没有什么病是孤立的。哪怕一个小小的病,也是整个身体的事。身体由地、水、火、风四大和合而有(何为四大,我们在前面《诸行无常》一章中有具体解释,这里不赘述。),病从四大起,病非四大,而不离四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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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去哪了 ?
所谓病愈,病又是去哪里了呢?并没有一个具体的、有形色的“病”脱离开这个身体,就像一件衣服被脱去。似乎病就在原地消失,它哪儿也没去。有些病,比如肿瘤,现在常会以切除的方法对治。而肿瘤切除后,有时病能好,有时不能好。可见病不是被切除的。有的恶性肿瘤患者,什么医疗手段都试过也不见效,只好回家等死,可没想到后来癌症竟然自愈了。是什么让癌细胞消失的?消失到哪儿去了?
我们不一定要等到重病加身才去想这些问题,平时头疼脑热的时候,就是很好的修法对境。一些道理,在文字上我们多少是能理解的,但真正在病中去观修,体悟会很不一样,会非常深刻有力。
佛经云:“身不离病,病不离身,是病是身,非新非故。”病是什么?就是这个身体。身体在,则病在。非新得,非故有。未病、已病、病愈等等都是我们分别假立出来的概念。然而,由于无始以来反复串习的坚固执著,尽管是分别假立的概念,我们仍然会切身感受到生病的痛苦和病愈的轻松安乐。
我自己也有心脏病,发作起来,飓风扫荡一般,所以我能理解疾病对人身心带来的影响。那种创伤会持续很久不能愈合。但尽管如此,我们还是要学着与病共生,带着这麻烦不断的身体有尊严、负责任、有目标地活下去。否则,一生很快过去了,而我们大部分时间困在了病以及等病来的阴影里,该看的东西看不到,该做的、该创造的、该珍惜的,统统错过了。
我自己这一年多以来疾病缠缚的经历也使我深深体会到,疾病一方面意味着痛苦,另一方面也意味着修行和弘法利生的机会。因为我生病的缘起,很多人放生、供灯、念经,精进地行持各种善法。我常常想,如果不是我生病,这些额外的精进和行善可能都不会有,所以生病也不全然是坏事。
维摩诘居士说,病中的修行者应该怎样去调伏自心呢?他应该“以己之疾,愍于彼疾。当识宿世无数劫苦,当念饶益一切众生,忆所修福,念于净命,勿生忧恼,常起精进,当作医王,疗治众病。”
——《前行笔记之耕耘心田》
第四章 三界无安-生而为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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